(接上文二之一)
進入中國悲劇模式:risk concealment極致表現
評論人曾志豪(小豪子)指出,宏福苑大火後的官方反應,呈現典型的「中國悲劇模式」。這種模式本質上亦是Beck所描述的 risk concealment(風險遮蔽) 在香港的極致表現——制度並非面對風險,而是掩蓋風險;不是拆解風險,而是壟斷風險的說法權。
這模式包括,「白事當喜事」,以正面敘事掩蓋制度失靈的真實程度;官方版本唯一真相,是以行政語言壟斷風險解釋權;不許民間自救,是避免出現與官方敘事不一致的真實證據;功勞由官府獨佔,並將制度性錯誤重新包裝為治理成果。
宏福苑大火後的畫面完美對應以上特徵:特首率先「感謝中央」、保安局長聲稱棚網「安全」、建制力量忙於搶功,甚至有人呼籲市民「不要自行查證」。這不是偶然,而是風險遮蔽的完整展現:制度以敘事取代調查、以形象取代真相、以維穩取代問責。這亦是中國式悲劇模式的核心:當制度不承認風險,它便會製造更大的風險;當官方壟斷真相,它便會排斥真正的調查;當民間被壓制,風險便更難被提早發現。
有報道指,一名24歲大學生因成立宏福苑火災關注組,並發起要求徹查事件等聯署,隨即被警方以涉嫌觸犯「煽動罪」拘捕。國安公署更警告,「依法嚴懲」被指「以災亂港」者。不少人認為,這標誌當局已啟動國安式維穩機制,手法與中國歷次重大事故後壓制民怨的手法相似,再次引證香港已進入所謂的「中國悲劇模式」。
民怨最終指向治理架構:風險upward politicization
Beck指出,當制度無法處理自身製造的風險時,風險便會「向上政治化」(upward politicization)。宏福苑大火後,市民的問題明顯沿着這個方向流動:為何制度如此不安全?為何官員拒絕承認風險?工程利益由誰壟斷?監管漏洞為何多年未改?當管治邏輯愈來愈傾向「向北京負責」而非「向市民負責」,民怨自然會沿權力鏈條向上累積,民眾不再只質疑某一部門,而是整個治理架構。
令人不禁嘆息的是,Ulrich Beck 近四十年前提出的風險社會理論,竟如此貼切地映照著今天的香港,顯示這套理論愈來愈像對當前現實的預言。正如Beck所言:「沒有承認風險的制度,就是正在製造風險的制度。」如果制度拒絕改革,風險便會繼續累積;如果政府拒絕問責,民怨便會繼續上溢;如果權力持續不透明,信任便會持續崩解。若制度繼續走向風險遮蔽與責任逃避,下一場爆裂的或許不僅是工程,而是整個治理認受性。難道有關方面最後又只能以「國安」手段來掩蓋真相、壓住民怨?
願逝者安息,生者堅強;願「公平如大水滾滾,公義如江河滔滔」,也願我們這一代香港人,終能在洪流退卻之時,迎來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。
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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